【瓶邪】《杭州旧事》(十一)-风途石头

这一天少爷一反常态的要带他出门的时候，王盟就有一种不祥之感。
他牵着马，根本不敢扭头去看自家这一肚子坏水的小主子，这路越走越偏，进了山里，七拐八拐，可以看见远处山脚下的小村子。
吴邪心里的滋味说不出，今天他跟小哥就要成亲了，怎么说也是个好事，但是自己这可算是私定终身啊，更何况这终身还也是个带把的，他老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死他。
黑瞎子说他们做土匪的成亲是有说道的，哪里见过土匪头子明媒正娶谁的，新娘子必须要抢上山，当天抢当天娶。吴邪想想觉得也对，他们合计了一下，决定把吴邪安置在山脚下的一户人家里，然后张起灵他们去把他抢回来。
时刻贯彻土匪的行动准则。
说倒是这么说，但是成亲这么大的事，总不好一个娘家人都没有，吴邪思来想去，决定把王盟带上，给自己做陪嫁丫鬟。
他正神游天外，牵着缰绳的王盟转身扑腾一下就跪下了，吴邪被他吓得差点没摔下马去，诧异地看着他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问：“你怎么了？”
王盟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少爷，我知道我做的不好，我以后肯定好好干活，再也不偷懒，不偷吃你点心，求求你别把我卖了！”
吴邪瞪大眼睛：“你偷吃我点心？！”你小子这么蠢就罢了居然敢偷吃我点心！吴邪要给他气哭，下来就踹王盟屁股，“你偷吃什么点心了？是不是偷吃我桂花糕？我就说怎么总是不够吃！”
王盟一抹脸上眼泪：“我……没偷吃这个呀。”
吴邪还要说什么，却一下收住话锋。
你总是满满一碟，怎么可能不够……想到这儿王盟识相地闭上了嘴，好歹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顿吃那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吴邪起了坏心眼，吓唬王盟：“快点起来吧，一会儿天晚了，这荒村灯光都暗，人家还要看看你牙口呢，快走。”
王盟一听这话更是吓傻了，吴邪心里好笑得不行，又这么逗了他一会儿，才说：“让我饶你这次倒也行，不过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啊？”王盟擦干眼泪，心虚地看着眼前的混世魔王。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们到了之前定好的那家，吴邪心里有点忐忑，王盟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自家少爷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他们换上了粗布衣服，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忙活。天已经黑了，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的时候，吴邪失手打破了一个瓷碗。
在王盟眼里吴邪又是突然发烧，不，可能是中邪了。那瓷片碎了一地，他连收拾也不知道收拾，扭头就跑到里屋了。
王盟莫名其妙地打扫那些碎片，木头的院门吱呀一声，院子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叫嚷声。小屋的门被拉开，王盟一抬头，整个人傻在了灶台旁。
是绺子。
这一行少说有十多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表情极其冷漠，手里拿着一条粗重的马鞭，腰间配着枪。除却他旁边的那个人，其余随从都是狰狞的汉子，王盟吓得几乎两眼翻白，一瞬间冷汗就透了衣服。
带着黑色眼镜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弄点好的给爷几个打打牙祭。”随后一群人跟着为首的那个年轻人走进了屋子。王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抖若筛糠。
这家的老夫妇也吓得瑟瑟发抖，不过人家是假装的，王盟是真的。三个人哆哆嗦嗦地把所有的家禽都炖成了肉菜，王盟把菜端上来，汤都抖得要溢出去，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通知少爷快跑，正在暗自庆幸还好少爷聪明没跑出来的时候，那屋的门吱呀一下开了。
王盟的心突的一声，把一个空碗拿起来走出屋子，一把抓住吴邪，说：“少少少爷，都是土匪，你快走吧，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谁，肯定要绑你当肉票。”他这么说，却紧紧拽着吴邪，大义凛然地说，“我要是死了，你就照顾点我娘，我娘她……”
吴邪都无奈了，他叫王盟别哭，屋子里又有人叫：“哎，人呢！”王盟推了吴邪一把要回去，里面的人一把拍开了屋子的小破门，说：“都他妈吃完了，啰嗦什么呢？接着上啊！”
这下谁都跑不了了！王盟硬着头皮走进去，一看满地的鸡骨头，不由得更觉得这帮土匪都是大畜生，这也吃得太快了！吴邪在这里他更紧张，生怕出了什么事没有办法跟三爷交代，他把桌子上的鸡骨头扫进一个空碗里，见吴邪也拿起一个，赶忙抢下来，这可是他家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指节扣击桌面的声音响起，吴邪和王盟一起看了过去，正是那个土匪头子，他面色冷淡，朝吴邪招了招手。
这是认出来了？王盟抖得不成样子，吴邪被他感染得都要战战兢兢了，很入戏的小步挪了两步，王盟一把抓住吴邪的手腕挡在他前面，磕磕巴巴地说：“爷爷爷爷爷，我我我我他他他……”然后哇一下就哭出来了。
吴邪被他弄得有点感动，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忠心护主啊，可别给吓坏了。吴邪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旁边一汉子笑出声来，一把把王盟扒拉到一边去。
吴邪颤巍巍地挪向那个土匪头子的时候王盟简直肝肠寸断了，他这样估计也是受了那对老夫妇的影响，戏也太他妈好，两个人紧紧抓着对方泪眼汪汪地看着吴邪，好像真是羊入虎口了似的。
张起灵跟吴邪相处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从来也没有这样，土匪头子的架势一拿出来，气场就骇到小少爷了。
张起灵掐住吴邪的下巴，左右动了动手腕，仔细地打量了面前人。气氛使然，吴邪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攥紧了拳头。
“多大了？”张起灵问。
这声音低沉得很，一下子就砸在吴邪心上，他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又软又怯，好像真的是要被土匪强抢了似的:“十六岁。”
张起灵轻轻点了点头，问：“喜欢吃肉吗？”
虽然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会问这个，但是吴邪还是点了下头。
“想天天吃肉吗？”
吴邪还是莫名其妙地点了下头。
王盟这时又要急哭了，你是不是傻啊少爷！你想吃肉咱家没有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馋呢！
其余土匪都大笑起来，有一个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大当家叫你跟他回寨子给他捂被窝，天天都有肉吃！”
众人又是一阵淫笑。
这他妈不是劫财，是劫色！变态啊！王盟差点没跳起来，吴邪入戏地惊恐摇头，张起灵站起身，朝吴邪扬了下下巴，淡淡道：“绑了。”
各种哭叫声中吴邪的双手双脚都被捆起来，张起灵单手一提，直接把人过到了肩膀上。王盟被黑瞎子捏晕了，哭得太他娘的惨，受不了这个。
众土匪们堪称鬼哭狼嚎的走出了院子，老头还特入戏地追在后面哭，一跟头摔下去抓走在最后面的人的裤子，夏天穿得少，裤子还松，那人赶紧伸手一提拎裤腰，转头说:“人都走没影了，差不多得了啊大爷。”
大爷站起来拍打拍打灰，扭身进屋了。
吴邪像大虫子似的在张起灵肩膀上悠悠的扭动，一膝盖撞得张起灵后背哐的一声，嘴里还在“哭嚎”，张起灵看他还玩上瘾了，“啧”了一声就扭头吻他嘴巴，分开时小少爷又变得红彤彤，扯着嗓子轻声怪叫:“救命啊！土匪强抢良家民男了，大庭广众就……”
“堵上。”张起灵说。
黑瞎子笑呵呵地递过来一条白手帕。
张起灵把吴邪背朝天甩上马，任凭他还在不甘地挣扎，一行人马向着山寨的方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