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杭州旧事》(十五)
得知少爷不是被逼迫成亲之后，王盟敞开肚皮大大的吃了一顿，那架势，基本上给麒麟山上所有土匪留下了杭州城吴家虐待下人的印象，这得是饿成什么样啊！
吴邪在旁边看的直想抽他，想了想忍住了，不然别人看了更得以为平时他对待王盟多凶残呢。
“少捏，你嫁惹人，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王盟嘴里塞着大白馒头，口齿不清地问。
“吴家是你做主不？啊？”吴邪揣着手，“是你做主我就不回去了，你看行不行？”
王盟吓得瞪大眼睛。
“不是你当家是不？那你说我不回家挨不挨揍？”
王盟在嗓子里咕噜了两声，装模作样的吃东西，怕吴邪冲上来打他。
“你回家叫什么嫁人……”
吴邪听了这话一瞪眼睛，王盟见了吓得一缩脖子，低头飞速地扒了两口饭。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麒麟山给王盟吃饱了饭，王盟立刻就认下了张起灵这个姑爷。虽然还不敢跟人家套近乎，但是已经委婉的表达了“把少爷交给姑爷你我十分放心”的意向。听到少爷还回家王盟甚至有点失落，这在山上还是很好的，虽然周围的人都长得有点吓人，但起码伙食好啊。
“少爷，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王盟屁颠屁颠的跟在张起灵和吴邪身后，问道。他这少爷做事不靠谱，要是东家以为小少爷走丢了，等找到的时候肯定要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被吴邪坑了这么多年，已经总结出了经验。
“三天回门，知道吗？”小少爷用很不屑的眼神看着王盟，敦敦教诲。虽然他只比王盟大一岁，但是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才不跟这种小孩子计较。
吴邪跟张起灵说着话往前走，一回头一见王盟还在身后跟着，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你不是说把我带上山来伺候吗……”王盟弱弱地回答。
“回房里伺候去！”吴邪不耐烦的一挥手。
王盟只好回到新房，果然被子也没有叠，床单揉得乱乱的，王盟做好了心理准备，龇牙咧嘴的走过去，还是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我还是个孩子呢！”他哭丧着脸，用指尖把床单拽下来，躲得老远，嫌弃地扔到盆里去。
院子里吴邪正跳着要摘枝头的果子，来回扑腾了几圈都够不到，弟兄们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看，在心里想这个压寨夫人身体还真是挺好，昨天晚上折腾成那样，今天居然还能跳起来。
吴邪这是玩高兴了忘了疼，蹦了两下还是扭到了，抓着张起灵的胳膊嗷嗷叫，张起灵抬头看了一眼枝头半青半红的硕大果实，要帮吴邪摘下来，还没动手先被拦下：“小哥，我想自己摘。”
他伸手，鬼灵精的朝张起灵笑，语气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小撒娇：“你抱我上去，小哥。”
夫人说话哪能不从命，张起灵把吴邪抱起来举高高，任他竭力的伸手去够，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在空中招了招，果实刚刚擦过指尖。
“不行不行，小哥，放我下来！”张起灵把他放下来，吴邪颠颠的跑到他身后去，一个猛扑扑到张起灵身上，张起灵怕摔到他，微微弯腰，小少爷爬到他身上，发现这还不如抱着，跟他脑内所想相距甚远，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张起灵拍了拍他的屁股叫他下来，然后屈膝蹲在地上，示意他上来。
小少爷有点吃惊，还是小时候三叔才叫他骑脖子呢，他七岁之后那老狐狸都死活不干了，今天张起灵这么大方，自己还是个成年人了，怪不好意思的呢。
“不太好吧，小哥。”吴邪说话的声音都是美滋滋的。张起灵回头看向他，轻轻扬了一下眉毛，小少爷马上很没意志力的扑到他身上去，从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笑嘻嘻地说小哥对我最好了，然后毫不客气的抬腿迈了上去。
“扶好。”张起灵说。
小少爷紧紧抱着大当家的脑袋，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扶好了。”
张起灵把着吴邪的膝盖站了起来，这下子吴邪可比那果子高得多了，一伸手就能摘到。其他弟兄们远远看着，嘴角都挂着揶揄的笑容，这帮人都是匪，骨头里装着放浪，对他们而言，压寨夫人的意义就是隔三差五的跟大当家的演点香艳的戏码，给弟兄们看着乐呵，但对于少数跟着张起灵的张家人来说，这不是什么能让他们接受得了的事。
小张哥一见这场面就是一勾嘴角，一个张家人往那边看了一眼，眉眼之间很是冷漠，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族长对新夫人，未免太宠了一点。”
小张哥只嘿嘿一笑，眼睛盯着远处的两个人。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绿叶上，风一吹过，树叶哗哗响动、粼粼闪烁，树下的两个人身上笼罩着金色的光，那十六岁的少年骑在男人身上，肆意的张牙舞爪，脸上的笑容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不似乱世里的景。
小张哥的眸光暗了一下，他倒不是愁族长对这夫人有多宠，他只是在想，不知道这麒麟山，还能有几个这样的安稳年头。
小动物一得意忘形，肯定是要出点乐极生悲的事，吴邪故意吓唬张起灵，晃悠腿却扭了自己的腰，坐在树底下捧着手里的大果果唉声叹气，张起灵看着好笑，被吴邪用手指头一顿戳。
“这果子，像你。”张起灵说。
吴邪一手抓着果子，另一边跟张起灵胡闹，听这话愣了一下，看着果子钻研了一会儿，举到张起灵眼前去：“你倒是说，哪像我了？”
吴邪这样拿着，青色的那面正对着他自己，张起灵凑近，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抓着小少爷的手转动，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吴邪看着果实红彤彤的这面，再一看张起灵的神色，脸一瞬间就红了，气得一下子抽出手，用胳膊肘怼了张起灵一下。
一本正经的说什么混账话呢！张起灵伸手抱他，眼睛里还带着笑意，吴邪拧了一下身子，微微扬着下巴促狭地看向张起灵：“你是不是耍流氓啊你，不跟你说话了。”
这神态着实在张起灵的心窝子里狠戳了一下，他看着眼前人，喜欢得不知怎样才好，小少爷一转眼就忘了这个事，抓张起灵的手：“小哥，进屋把果盘给我拿过来呗，我想吃水果。”
张起灵没等动弹就被吴邪推了一下：“快点快点，我不想动，我腰疼，你自己想想怪谁！”
王盟欲哭无泪地把房间收拾好，坐在床沿上，想起少爷那句“回房里伺候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少爷果然还是想让他通房！今天叫他收拾新房，是先给她提个醒。昨天晚上他一直隐隐约约听见有小猫叫春的声音，今天顺着方位一回想，根本就是少爷吗！姑爷这么勇猛，少爷肯定受不起，他还说要我做陪嫁丫鬟，陪嫁丫鬟不就是干那事的吗！
这是掉进狼窟里了！王盟顿觉腹背受敌，神情悲戚地看着木盆里痕迹斑驳的红色床单。
张起灵进屋的时候，吴邪带来的那个小厮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站在一边警惕且畏缩的看着他，张起灵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轻轻点了点头，手脚还算是麻利。
他端起果盘正欲走，瞥了王盟一眼，正看到被遗漏在床内侧的肚兜，这东西要留着，张起灵走过去，王盟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张起灵弯腰去拿肚兜，王盟被他挤在一边，吓得大喝了一声。
张起灵抬头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王盟跟他近距离对视，验证了内心的猜想，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张起灵见他神色畏缩，心中起疑，朝他迈了两步。王盟见姑爷逼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剪子，带着哭腔说：“你……你别过来啊……我不同意啊！”
张起灵：“……”
他看着王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事后王盟没躲了吴邪的一顿胖揍，且小心眼的小少爷怀疑这个陪嫁丫鬟心思不纯，皱着眉头逼问：“我说……你怎么老往那边想啊？你是不是对姑爷有什么想法啊？啊？说！”
王盟吓得一哆嗦，这两天在这儿呆的胆都要吓破了，一听吴邪这个质疑，顿时欲哭无泪目瞪口呆，无语凝噎了三秒，带着哭腔大叫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小少爷呿了一声，又从眼角看了看王盟，轻轻磨了磨牙齿，坚定的决定要把这不守本分的小陪嫁丫鬟原样带回吴家，以绝后患。
王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
时间如流水，三个日夜的光阴转瞬即逝。
今天应该回门的，小哥却不能跟他一起回家，吴邪心里有点小难过，觉得自己太不负责任了，居然都不能给小哥一个名分。感觉自己郎君受了委屈的小少爷回过头去，在跟自己共骑一马的男人脸上用力的亲了几大口。
不会骑马的王盟单独骑着小马，紧紧地搂着马脖子，刷的一下把脸背过去，满脸通红，在心里嘀咕“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又到老地方。张起灵在城外驻马，小少爷跟他黏糊了一会儿，自己骑上小棕马径直而去，王盟不耐烦地牵着缰绳，受不了吴邪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偷偷拍了一把马屁股。
小少爷在城楼下回马，隔着绿树黄土，对张起灵明媚一笑。
似春风抚过不化的雪山，揉软了一江春水，万里冰川消融，嫩芽初发，茫茫天地间，只有这一抹颜色。自此以后，兵马交戈，土匪头子在手里拈来攥去刺破掌心的“活”，就只为了这一个景。
张起灵回过神时，城门前已经没有了小少爷的人影。吴三省站在城楼上，阴婺的看着张起灵远去的背影，狠狠踩熄了脚下的烟头，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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