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途石头

你且只往更高处站,任山脚下唾沫横飞

【瓶邪】《杭州旧事》(二十三)倒数第二章

张起灵在忠义厅跟小张哥对账本的时候,吴邪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端起长桌上的碗就要喝水,被张起灵一个眼神吓得乖乖放下。

他走过来:“小哥,你们干什么呢?又对账本啊?你们最近怎么总对账本?”

小张哥笑眯眯:“夫人,世道乱,可不比之前了。”

吴邪撇撇嘴,想起家里人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也总是有些不安的样子。

吴邪坐到张起灵的一把椅上,用屁股挤了挤张起灵,挽起袖子给张起灵看自己微微鼓起的那么点肌肉,说:“小哥,瞎子最近教我可多东西了,我现在也特别厉害,下次你打仗带上我,看我不揍得他们屁滚尿流!”

张起灵笑笑,把账本递给小张哥,小张哥识相地退了下去。吴邪腻乎在张起灵怀里,把腿搭在张起灵腿上,叫他的小哥给揉揉。

张起灵今天不知为何,气场特别压抑,吴邪有点莫名其妙,他心里不舒服,去掐张起灵的脸。

“小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们下山去玩吧,听说九号要举办运动会,十七号晚上还有游艺会呢!”吴邪说着搂住张起灵的脖子,心里虽然也不知为何有点难过,但还是笑着说,“小哥,你这么厉害,要是参加运动会的话,肯定都是冠军!”

张起灵揉了揉吴邪的头,亲了一口他的嘴巴。每当近距离对视,吴邪都觉得自己会溺死在那双眼睛里,张起灵直直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是那么有深意,那么的不可言。

“答应我一件事。”张起灵说。

他从来不说这种话的。吴邪心里咯噔一声,说:“你陪着我,一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张起灵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他的大手有力量的揉吴邪的后脑的头发,与他额头对着额头,说:“哪天我不在,你得好好活下去。”

吴邪一把推开他,心里有些慌乱,他很坚定地看着张起灵,说:“你不会不在我身边,你发过誓。”

张起灵还要说什么,吴邪深深地吻了上来。

张起灵这天的表现让吴邪心慌,这之后的几个月,吴邪几乎一直在山上,若非家里来找,吴邪很少回去。吴二白早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事,唯一蒙在鼓里的,只有吴邪的父母。

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当天下午,杭州举行了一场防空演习。

战争的热浪已经席卷过来,街角巷尾人心惶惶,吴邪看到一直忙着处理家族事务的二叔三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如果日军真的打进来,那么小哥是什么角色?他是匪,要么被剿,要么从军,总是要上战场的。

小哥上战场,他怎么办?

先生在学堂上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他吴邪太过浅薄了吗?

卢沟桥事变之后,七月十七日,蒋介石正式宣布抗日,杭州成为了前方战场上主要的粮食供给方,有钱人纷纷开始寻找门路,更活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裘皮子。

他的山头本来存粮就少,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要撤离杭州,抢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周围大小山头被他们抢了个遍,麒麟山跟一些山头有盟约,双方还有宿仇,在这个时候,仗没有少打。

八月十三日,淞沪会战爆发。

八月十四日,日军飞机进击杭州,被击落三架,击伤一架。全城欢庆。

八号之后,中国警察占领了杭州,吴家被他们刮去不少财产,十四号这天,吴二白挑头,给军方捐了一批粮。

这一天之后,裘皮子的人越发急躁,竟然动了攻麒麟山的心。

张起灵决定先发制人。

这天早上,张起灵轻手轻脚地起床,给吴邪掖好被角,在吴邪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穿好衣服,束紧腰带,将枪支别在腰间,披上大衣,从柜子里找出了黑金古刀,绑在后腰。

他站在床头凝视吴邪好久好久,好像要把这个人就这么刻在自己的的眼眸里。他走过去,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吴邪的手,深深地亲吻,闭上眼睛。而后他把吴邪的手塞回被子里,起身离开。

大衣的衣角被吴邪扯住,少年还是朦胧的样子,像是每一次张起灵要走的时候,他撒娇的扯住他的衣服。

“小哥,这么早你干什么去?”吴邪的声音模糊,揉了揉眼睛说。

张起灵看着他,片刻之后回答:“出门办事,中午就会回来。”

“那一起吃饭吗,想吃兔子肉。”吴邪说。

“好。”张起灵点头。他攥住吴邪的手,再次把那人塞进被窝,说,“再睡一会儿。”

吴邪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睡了过去。

走出房间的张起灵,是麒麟山的大当家,让人闻风丧胆的哑巴张。

弟兄们早在大院排列整齐,张起灵举碗敬酒,众人豪饮。张起灵摔掉酒碗,弟兄们大吼一声。

众人上马,张起灵打头,绝尘而去。

吴邪在朦胧之间又惊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张起灵的一身装扮,瞬间清醒,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寨子门口还弥散着烟尘,张起灵的马转过树林,消失在吴邪的视线之中。

吴邪一直心神不宁,小张哥负责带一队人守着寨子,实际上是叫他保护吴邪。张起灵的人马果然在午饭之前回来了,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吴邪在房间里听到马蹄声,立刻冲了出去。偏院里,汉子们三三两两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有如实质的压抑,吴邪的脚步一下顿住,问:“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你大哥呢?啊?”

没有人敢回答。

吴邪的声音一下拔高,面色冷厉:“我问话呢!你们大哥呢?!”

那叫坎肩的汉子终于抬头看向吴邪,眼圈猩红,带着哭腔道:“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折了!”

“你他妈放屁!”吴邪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很多,“坎肩,你别逗我玩啊,我知道你逗我玩呢,当家的是不是给我打兔子去了?啊?他答应我的。”吴邪咧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大滴眼泪顺着眼角,啪嗒一下落在尘灰中。

坎肩哭丧着脸,再也不说话。

“你说啊!你告诉我你逗我呢!张起灵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吴邪近乎发狂,摇晃坎肩的脖领子。

旁人都不忍说话,铁头吼了一句:“送嫂子回房!”

几个人去拉扯他,吴邪疯了一样抓着坎肩不肯松开,小张哥走过去,一下将他劈晕,叫人将他送回房间,那边联系了吴家的人。

“怎么回事?”小张哥问。

“我们正跟裘皮子打,他们已经落了下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队白狗子,只打我们,不打裘皮子。咱们的人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二当家和大当家的身手最好,护着我们,结果我们都没有事,他们……坠崖了。”汉子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尸体呢?”小张哥的声音十分冰冷。

“我们等他们撤走,立刻就下山去摸,没有找到……”

“没找到就再找!”小张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站在院子中间,环视了一周,一字一顿道:“族长不可能死。”

吴家。

吴邪被软禁了几天,这下吴一穷夫妇终于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什么人勾搭上了,可是看他要死要活,却心疼得什么都说不出。

吴三省安慰愁容满面的吴一穷和暗自垂泪的嫂夫人,说:“大哥,嫂子,你们别忧心。小邪我已经安排好,明天就送他出国,战争结束之前不要回来。咱们吴家的财产全部处理完了,小邪一走,咱们就撤离这里,等到战事平定了再说吧。”

吴邪娘抹了把眼泪,说:“只能这样了。这孩子年纪还小,希望到时候,他能忘了那个哑巴张吧!”

吴邪是被潘子拖走的,吴府大院里,他哭得撕心裂肺,抓着吴三省的裤脚:“三叔,三叔我不走我求求你!小哥不可能死的,他不可能死!你让我去找找他吧!三叔——!”

王盟都跟着哭了出来,想求情却不敢,吴三省闭上眼睛,拳头都已握紧。潘子心里难受,看不下去,把吴邪敲晕了过去。

这一天是十月二十三号。十月二十五号,日军的飞机炸毁了杭州的多辆火车和站台。

十月三十号,北平天津沦陷,大量逃命的人涌入杭州。

1937年12月23日,茅以升亲手炸掉自己建立的钱塘江大桥,悲怆地写下八个大字——“抗战必胜,此桥必复。”

此时的吴邪,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

1937年12月24日,杭州沦陷。自此以后,陷入日军统治整整八年。

吴邪远走他乡,张起灵生死未卜,至此一别,就是十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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