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途石头

你且只往更高处站,任山脚下唾沫横飞

【瓶邪】《落世》(九)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张起灵三人在客栈里停了三天,没什么邪祟找上门来。胖子还觉得有点索然无味,问吴邪的招邪体质是不是失灵了,被吴邪呛了回去。

第四天的雨终于小了,毛毛细雨里,有一些菜农小贩出摊了,客栈里多了几分热闹气,吴邪憋了这么多天,心里有点痒,想出去买果果吃,又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不太敢跟张起灵开口,撺掇着胖子去跟张起灵说。

他那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张起灵怎么会看不出来。吴邪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说:“小哥,我想吃对面街角的炸丸子,买完就回来,绝对不乱跑,你要是担心,就站在门口看着我。”

张起灵没阻止,吴邪权当他是默认,从胖子的钱袋子里拿了几个铜板,很开心地溜出去了。

人刚出去不大一会儿,门口又是一杆风吹过,吴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看着张起灵,用手指指着外面,说不出话来。

胖子一看他这模样以为他又让妖怪追了,走到门口一看,口中骂了一声。

“操,这他妈不是那个客栈遇见的瞎子捕快吗?他怎么在这里?”

张起灵闻言顿了一下,吴邪说话有点磕绊,对胖子说:“他是不是来抓咱俩的啊?”

他本来想去买炸丸子,还没走到摊子前,先是看见了黑瞎子,这人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还是笑着,就这么坐在青石板上,也不嫌弃湿。吴邪再缺心眼也不会相信他是卖菜的,吓得撒丫子就往回溜,生怕那个什么捕快突然掏出一条捉妖索把他绑回去交差。

黑瞎子这人神秘莫测,一笑起来更是妖怪看了都觉得瘆人,吴邪和胖子心里都没底,扭头去看张起灵。张起灵坐在桌前喝着茶,也没什么表示,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没再往客栈外面走。

吴邪心里还是想吃果果,但是觉得还是自己的狗命要紧,只好先委屈嘴巴,结果一整天馋得都迷迷糊糊的,一个不注意,竟然把张起灵给弄丢了。

说来也是奇怪,张起灵在桌子前坐一天就没动过,吴邪离他也不远,这人什么时候没的他硬是没看见。吴邪想了想,觉得说不定就跟那个神叨叨的瞎子有关系,上次小哥也是看见他之后就消失了的。吴邪在心里给素不相识的黑瞎子记了一笔,刚要去告诉胖子小哥又不见了,张起灵从门外走了进来。

外面的雨势较之之前大了一些,张起灵从外面进来,衣服竟然一点都没有湿。他手里拎着几个纸袋,都是街边的小吃,他不知道吴邪喜欢哪个,每样都买了一些。看吴邪表情,大抵上是都喜欢。

终于吃上果果的吴邪身心舒畅,喝过晚茶后不久就睡了。没有人陪胖子玩,他也回房睡了。张起灵打坐到三更天,睁开双目。吴邪在塌上睡得正香,他看了吴邪一会儿,打开窗户,从二楼纵身离去,看方向,正是金魄的“府邸”。

荒宅还是他们离开的模样,周遭都弥漫着一股异香,那是禁婆的骨香味。张起灵走到那一堆骨灰旁边,用手指捻起一抹,送到鼻尖闻了闻。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并没有什么一样。

“别闻了,不是他的手笔。”黑瞎子从树后面吊儿郎当的绕了出来,抱臂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站起身看向他,开口问:“你会喜欢一条狗吗?”

“他闻起来还是挺诱人的。”黑瞎子回答。

虽然吴邪的身上被张起灵施了障眼法,但是灵气又骗不了人,有的妖怪就是不挑食,能采补什么都吃。

“换做是我的话,我是不忌口。”黑瞎子接着说。

张起灵扫了他一眼,黑瞎子耸了下肩膀。

张起灵本来还在暗自揣测黑瞎子的意图,现在看来,这人竟然好似是来看热闹的。能把他引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吴邪的水太深,张起灵更觉得后面太多蹊跷,他把思虑都压在了心底,面上纹丝不动。

张起灵没空搭理黑瞎子这么个闲人,在这里没什么发现,他不打算多做停留。张起灵转身欲走,黑瞎子突然开口,说:“这几天本不该有雨。”

张起灵的脚步一顿。有禁婆出没的地方,定然临水,水怪水鬼是少不了的,黑瞎子却特意出言提醒了他一下,不知是出于何故。

黑瞎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自剔仙骨,生生扛了八十一道天雷,最过不羁顽劣的角色。现如今大劫当头,六界倾覆,按他的性子当是最开心不过,乐得看热闹。出言提醒或是作壁上观,皆是出于好玩。张起灵用得着他的眼睛,对他不悦也是因为他那双眼睛。

张起灵面色冷淡,再次迈开步伐,黑瞎子倒是烦什么来什么,他干笑了一声,说:“哑巴张,好戏可才开场。”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张起灵不打算再停留下去。黑瞎子闲着没事能逛到这里来,下面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小镇通往其他地方的路都因为暴雨和山洪不可通行,想要离开只能走水路,还要危险许多。那天黑瞎子出言提醒水中有鬼,张起灵便走了水路。这些东西是奔着他们来的,躲是躲不掉,不如主动迎上去,便是他们不来,张起灵也是要去找的。

吴邪歇了几天好了很多,总归不像是人类那样的虚弱了。听说要走水路,他本来还很兴奋,可出发前一天晚上被胖子讲的一大堆的禁婆水鬼的故事好好吓了一通,第二天上船就开始心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一直贴在张起灵身边。

这时候江水暴涨,码头上停留的客船很少,只有不多的几个老船夫。他们三个人上了一个蓬船,江水摇晃得很厉害。张起灵站在船头,吴邪贴着他的脚边坐着,一直拿眼睛瞄着他,生怕水里突然钻出来什么东西把他拖下去。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摇桨的渔夫,这东西掩藏得很好,一眼看不出来道行,想来是没有做过恶的,身上没什么煞气。胖子和吴邪根本没有看出来这老渔夫不是人类,斗嘴斗得正欢。

小船行到江心的时候波涛滚滚,有好几次吴邪都担心船会这样翻掉,最后忍不住问张起灵:“小哥,你会水的对吗?就算我掉下去你也能一下把我捞出来对不对?你会不会写避水诀啊?”

避水诀这东西张起灵是不会的,他本就水火不侵。听吴邪这么一说,胖子也嚷嚷着要,张起灵只好随便在他们的背上画了个符,让他们安心。

安心没超过两分钟,胖子和吴邪嘴也不斗了,一人抱住张起灵的一条腿,搂得死紧。老渔夫没有一丝慌乱的样子摇晃着他的桨,张起灵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吴邪一紧张就话多,抬头跟张起灵说:“小哥,就算我掉下去了我也不怕,我会狗刨,我可以狗刨。”

他说得很认真,张起灵却感觉腿被他抓得疼。他没有搭话,反而对那老渔夫说:“现身一见。”

此时乌云满天,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打在船篷上。吴邪和胖子被淋得睁不开眼睛,看出来不对劲,静观其变。

那老渔夫回头笑了笑,刚要说什么,一双眼睛蓦地变得乌黑。江上波涛大作,小船摇摇晃晃,却没有要翻的样子。方才面目和蔼毫无煞气的老渔夫瘦小的肢体膨胀起来,衣服被撑爆,露出狰狞的鳞片,手掌和后背尖刺凸起,朝着雷云狰狞地嘶吼了一声。

他这一声吼得吴邪心神一震,他胸口发闷,脑子嗡的一声,若不是抱着张起灵的腿,他险些折到船下去。

这是一只海猴子。这种野蛮的低级妖物怎么可能会修成人形,张起灵微微蹙眉,右手一招,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乌金刀,极细的一抹金光在刀刃上自上而下流转,张起灵扭转刀身,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海猴子嘶吼一声扑了上来,尖利的爪子正抓在张起灵的刀锋上,别说是吴邪,连胖子也没见过这东西,两个人惊得往后滚了几步,胖子口中骂道:“这他娘的什么东西,长得这么恶心?”

张起灵手腕微微施力,一招没能出手,一道非常好听的声线从那海猴子口中传了出来:“麒麟兄,别来无恙。次日临江镇,我必来访。”

是玄武!

张起灵微微一愣,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刚才定在原地的海猴子突然发难,越过张起灵朝地上的吴邪袭了过去。吴邪只觉眼前虚影一晃,一个东西“咚”的一声落在了船板上,吴邪跟海猴子可怖的头颅看了个对眼,一时间有些慌神,张起灵单手执刀,眉目间竟少有的有些焦急。吴邪低头看向自己小腹流血的伤口,伤口边缘黑气弥散。他觉不出疼来,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不过一刹的功夫发生了什么,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半晌才抬头问:“小哥,我还能活吗?”

 

 

江边小镇里,黑瞎子吹着口哨,步履轻快地走进酒楼的一个包间里。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倚着窗坐着,头也没转一下,说:“你还真永远都是不速之客。”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是黑瞎子的口哨的调子。

“你能看到吧,是不是有趣至极。”

黑瞎子拿起茶盏,放在鼻前闻了闻,却没喝,三根手指端着把玩,他看向窗边的人影,说:“戏没有配角,也是唱不全的。瞎子我最爱看戏,瞧见摆戏台的,总想来看一看。这一出唱起来,停不了,不是你丢条长虫就能玩得开的。”

玄武微微眯眼,并没有回头。

黑瞎子轻笑了一声,说:“你不是业障。麒麟下界,本就不是为你。”

玄武沉默片刻,半晌后悠悠道:“你当初为我算过一卦,现如今这一卦,便留给他们吧。”那语调合着冷冷的夜色,竟无比凄清。话罢他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身影像是雾一样,化作黑烟散了。

黑瞎子勾着嘴角,指尖不知何时捻着两枚铜钱,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心情大好,面上挂着愉悦的笑容,轻巧的掷起铜钱,又接在掌心里,小声哼着长调,背影消失在长廊里。

远方,玄武的本体睁开双目,一双眼睛幽深,情绪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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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给点评论呀,这一篇写得好寂寞呀!出了合集好方便,真实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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