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途石头

你且只往更高处站,任山脚下唾沫横飞

【刑侦灵异】《江城黎明》之《未开之花》(三)

挂断电话之后赵黎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赵黎看向车衡,正对上那人询问的目光,赵黎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就是这儿了,联系常湘,让她把丰桥村的人口统计和近二年……五年的搬迁记录都调出来。”

“先去村子里看看。”赵黎说着,向前走去。

村子里很是荒凉,人烟稀少,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冒出炊烟的房子却没有几间。朱玉成见此忍不住感慨,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呢。”

几个人停在一座院落前面,赵黎往里面看了看,朱玉成会意,走过去叫门。出来的是一个老汉,站在屋门前探头往外看,见朱玉成穿着警察的制服,脸色瞬间就臭了几分。这让赵黎有点疑惑,按理说这种小村子的人多少都有些害怕警察,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他扭头去看车衡,车衡摇了摇头,朱玉成又喊:“老大哥,我是青城乡派出所的,这两位是市局的同志,有一点事情想要问问您,不耽误多少时间的!”

“有什么好问的,我一不偷二不抢的!”老汉臭着一张脸,看样子竟然是要回屋去。屋里老婆子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一见朱玉成,脸色顿时也拉了下来,但还是拉了那老汉一把,过来打开了栅栏铁门,谨慎地看着他们三个人,说:“我们不偷不抢,没犯法。”

朱玉成忙说:“知道知道,我们就是来询问点情况,跟你们没关系的。”他给赵黎使了个眼神,赵黎忙说:“您认识一个叫董立财的人吗?”

老婆子的脸色更难看了,老汉在门口干脆骂了起来,说:“我不认识那个畜生!他死了活该,他早就该死了!一看你们穿这身皮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滚滚滚!”

赵黎跟车衡不一样,从来没混过基层,这种架势见识得是少之又少,稍有些不悦,正要摆严肃掏警官证。车衡拽了他一把,伸手挡住老婆子欲关的门,一缩身子就挤了进去,赵黎第一次见车衡还有这死皮赖脸的本事,有点小惊讶。

那大妈吓了一跳,老汉直接奔他走了过来,车衡说:“你刚才说他死了是活该,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你了?”他说着把手铐从后面掏了出来,“董立财的案子不明不白,你不把话说清楚,难道人是你杀的不成?我有权逮捕你回局里审问。”

乡野人怕的就是这种吓唬,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憋了半天心虚地骂了一句:“你血口喷人!”

赵黎趁这时候走进来,说:“车衡,先问清楚再说。”

两个人对了下眼神,赵黎对老汉说:“您刚才说的话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你都了解董立财什么事情,他在村子里都跟谁结了仇?”

“他跟谁结了仇?他他娘的跟谁没结仇!老子就跟他有仇!”赵黎这一问不知道怎么又刺激到了这老汉,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指在空中有力地点着,骂得太过用力,脚尖都踮起来了,“当年要不是我儿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死活没让进,我孙子就没了!你往这村里问问,谁不恨他?要不是他已经死了,老子倒是真想弄死他个畜生!来啊,你有本事把我抓走啊!”

朱玉成来之前就预料到了这么个场景,当时董立财的案子没法破,就有这原因。别说杀人犯没在这里面,就算真是村里人杀的,那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包庇犯,什么都审不出来的。

赵黎和车衡堪称有些狼狈地从院子里退了出来,朱玉成善后过后也跟了出来,说:“我就说过了吧?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赵黎蹲在地上抽烟,抬眼看向他,问:“他干什么这么恨你这身衣服?”

朱玉成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一摆手,摇了摇头。

村子里剩下不到十家人家,赵黎没再让朱玉成跟着,跟车衡两个人装成记者,又随意进了两家人家。留在家里的只有老人,第二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太,走路颤颤巍巍,眼睛和耳朵都不太灵光,赵黎每次问话要重复好几遍。

“您的家人呢?”赵黎问。

“老伴儿没了,儿子进城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头两年还有消息,现在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了。”老太太说话漏风,一句话说得又慢又长,说不出有多凄凉。

赵黎心有不忍,问了她儿子的名字,答应有机会会帮她留意。又问到董立财,老太太摆了摆手,干瘪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出来,又摆手,竟然哭了出来,干柴似的手遮住眼睛。

赵黎跟车衡面面相觑。

常湘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说:“你要的信息我查出来了,我感觉很蹊跷,村子的死亡率很高,时间紧促我只查了几个人,都是横死。而且,嗯……还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我说不出来。我把照片发给你,你自己看吧。”

公安系统内网不能截屏,常湘拍照发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人口信息让赵黎眼晕,三个人在村子的大队里借了个办公室,一翻就是两个小时。

“嗯?”车衡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了?”赵黎问,走到他身后看他的屏幕。

车衡没说话,用鼠标在屏幕上划了一圈,赵黎凝眉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上下看了看,眉头一跳。

这长达近半年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新生儿出生。

赵黎看向昏昏欲睡的朱玉成,问:“这是怎么回事?”

“计划生育。”朱玉成回答。

赵黎摇了摇头,说:“不对,计划生育是不允许超生。当时丰桥村人口那么多,是个大村子,怎么可能一个婴儿都没有。”

“打出来,引出来,就是不能生出来。”朱玉成说,多了他也不愿意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年他并不在青卢乡,这些事是后来听同事讲的,那是他们吓唬新人的怪谈,说什么婴儿的尸体填满了一个大坑,常年有哭泣声传出来之类的恐怖故事。

赵黎没听懂这句标语,那般的人间惨象,已是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力,鲜红的血迹和彻耳的啼哭声以剧本中都不可能出现的形式在这片大地上留下痕迹,最后被时间的尘土掩于无形。

案件的真相触手可及。

几个小时再没找出什么名堂,近两年的高死亡率又给青卢乡罩上了一层疑云。赵黎盯着死亡名单里的“赵宝”二字,沉默了许久。

赵宝,于三年前八月死亡,社会人士斗殴,乱棍殴打致死。

他是那个老奶奶的儿子。

老奶奶哭什么呢?她是知道儿子的结局了吗?赵黎想不通。

赵黎更不懂那个年龄的老人,是有多么的信报应二字。早在当年儿子换上警察的衣服,拎着棒子走向同村的人的家门时,早在她看见一个个帐篷在街上支起时,早在她遥远的听见女人的哭声和男人悲愤的嘶吼声时,她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入夜了。

知道是上面的人来办案,大队的人态度都很殷勤,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让他们休息。

临时休息的屋子,一个行军床,一张小的双人床。朱玉成的呼噜声已经震天响,赵黎和车衡肩并肩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谁也睡不着。

“我知道青卢乡。”车衡突然开口。

赵黎扭过头,看见车衡平静而明亮的眼睛。车衡转回去,说:“我偶然看到过青卢乡的资料,还有很多……照片。”

“死婴的照片。”没等赵黎问,车衡补充道,他说得轻描淡写,“那个时候管得严,被发现了,就拉出去强行堕胎。董立财是村支书,应该就是负责人。”

“强行堕胎。”赵黎重复了一遍,他笑了一声,音调冷得不行,他转过身来侧躺,语气认真,说,“车衡,我问你,整整半年没有新生儿,难不成那半年都是只有三两个月的孩子吗?之前呢?半年之前怀上的孩子都去哪里了?还是这半年里的孩子,一个头胎都没有,都是二胎?”

车衡也转过身来,他看着赵黎的眼睛,半晌,沉声说道:“赵黎,你是一个刑警。你能做的,只是给受害人一个公道。”

赵黎看着他,没说话,一股脑地坐了起来,点了根烟,披上外套,出去了。

“你干什么去?”车衡皱起眉头,问他。

“四处走走。”赵黎淡淡道。掩上房门。

十一月,夜里已有些许凉意。赵黎点了根烟,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乱逛,脑子里许多线索在转,模糊地拼成了一条线。扑朔迷离的案情中,背后的隐情将要现了身形,一些其他的罪行却昭然若揭,可没有人能为其定罪,没有人能还那场“惨案”一个公道。

最晚在明天晚上,常湘就能列出嫌疑人名单,结案就在一夕。他看着手里计生委的名单,心里却装进了一件永远的悬案,而凶手逍遥于世,永远没有赎罪的那一天。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赵黎抬起头,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荒地。这股味道……他猛地瞪大双眼,手向后腰摸去。

来不及了!

一声凄厉的啼哭声响在脑后,赵黎全身寒毛倒竖,瞬间矮下身子,一个前滚翻,把防身匕首抽出来,反手握在手里。正欲抬头,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轻飘飘地说:“反应不错,让个路,大兄dei!”

赵黎懵逼地抬起头,只见一人手中拿着一把一尺长的窄刃刀,借着踩着他肩膀的力度,跃起来将近三米高,一刀划向空中的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

那东西凄厉地惨叫了一声,重重落地。赵黎这才看清,这竟然……是他在梦里见过的死婴的模样!

男子的刀紧紧地钉在死婴身上,一只手紧压刀鞘,大喝了一声,双手结了几个印,金色的咒文凭空出现,一道又一道地涌入刀背,死死地在死婴身上结了一张网,那死婴又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咒文金光大盛,掀起一阵风波,以男人和死婴为中心扩散出去。

灰尘大作,劲气吹飞了赵黎的刘海,他瞪大眼睛,硬是没有眨一下。

一切归于平静,男人站起身来,笑着地看向他。

赵黎回过神来,四处看了看,喃喃道:“我这他妈的是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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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队二十七年以来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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