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途石头

你且只往更高处站,任山脚下唾沫横飞

【瓶邪荼岩】《瓶爹难当》之怀旧特别篇(二)(三)

天还没亮闷油瓶就把我们全都叫了起来,赶集的路程就要走将近四个小时,去晚了什么都没了。安岩闭着眼睛还在睡,我往他身上套着衣服,神荼闭着眼睛也在穿,衣服都穿反了。

闷油瓶已经赶好了马,我让他扯条破被垫在板车上,安岩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叫他看着一会儿孩子,自己去往布兜里装点饼子,路上饿了的话还能打打牙祭。闷油瓶把神荼和安岩都抱到板车上。我检查了一下用布包着的一堆破破烂烂的零钱,仔细地数了数,揣在大衣里面。

闷油瓶站在马车旁边等着我,我爬上板车,把安岩抱在怀里,让神荼靠着我,免得碰到头。闷油瓶坐在前面,“驾”地一声赶起了马,把鞭子轻轻抽在马屁股上。

在路上三三两两地能碰到赶集的人,大多都是驴车牛车,只有我家赶着马车,我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一点猖狂,问闷油瓶,他说无妨。

马车颠簸,安岩这个孩子一向随遇而安,躺在我怀里睡得特别香。神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就被折腾醒了,跟我说饿。

我给他拿了两个饼子,他很快就吃完了。我总共就带了五个,这东西干干巴巴的根本不可能吃饱。我怕闷油瓶一会儿饿,就安慰神荼,一会儿回来给他买糖块吃,这几个留给老闷好不好。神荼点点头。

我揉了两下他的脑袋,让他靠在我怀里,说:“再睡一会儿把,还早着呢。”

可能是说话吵到安岩了,他憋了憋嘴哼唧两声,我忙拍拍他,轻声地哄。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白,这时候应该是五点多了。

神荼把安岩的小手抓在手里,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闷油瓶已经赶了两个小时的车,我把饼子给他让他吃两口。他吃了一个半,我估计连底都没垫,但是他不肯再吃了,说是给安岩留着,让我把剩下的那大半个吃了。

回来还要去供销社买粮食,闷油瓶干的净是些体力活,我不肯吃,就说我不饿,话刚说完肚子就叫了一声,着实很是尴尬。闷油瓶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是带着笑。我有点窘,恶狠狠地一口把饼子咬住,闷油瓶抽回了手揉了揉我的头,说:“吴小狗。”

安岩这时候刚好睁开眼,伸手一把就把我叼着的饼拽了下来,还是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我被他这突然的袭击弄得懵了一下,忍不住就开始笑。安岩被我这笑声彻底惊醒了,看着手里抓着的饼子一脸迷茫。

“哈哈哈,小哥,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随谁啊。”

说完这句我感觉我是挖了坑自己往里跳。就很气的不去看闷油瓶了。神荼抓了一把我的衣角:“娘……碾压是什么意思?”

我听出来他把那声娘咽了下去,于是笑着把他的头按了下去,说:“碾压就是这个意思。”

神荼很是生气,找闷油瓶学赶马车去了。

终于到了集市,我的屁股都已经坐得僵硬了,安岩见到这么多新鲜东西很高兴,我怕他跑丢了只好抱着他。集市上热闹非凡,即使我这么大了到集市依然很兴奋。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三叔领我来,那时候有卖小陶人的,我撒泼打滚的非要一个。要是我爸妈领我来我是不敢这么闹的,我知道三叔拿我没办法,果然到后来我如愿以偿了,依稀记得他的脸都青了。回到家之后我就把小陶人藏在柴垛里,不敢让爸妈看见,怕挨打。

闷油瓶去买一些大件的东西。我领着两个孩子逛了逛,就在马车附近。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都是一些卖小玩具的,两个孩子都朝那里使劲,我只好领他们过去。

这些小东西都不会太贵,也就几分钱,给他们买个小玩意儿也没什么的。

他们两个挨个摊子跑过,样样都喜欢,不过就是图个新鲜而已,也没说要哪个,直到安岩跑到了一个风筝架子旁。他这下彻底走不动了,指着一个蝴蝶风筝说:“我要这个!”

“这是风筝,你太小了,玩不了。”我说。

“能!”安岩很坚定地说,“我猴喜欢小蝴蝶!”

我见他是真的喜欢,就问老板怎么卖的,老板说两毛。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两毛钱什么概念,二十工分才一分钱,这是几百斤豆子。买粮食都够家里吃几天了

我蹲下来哄安岩:“这个太贵了,咱们买别的玩好不好?你看,那边有小老虎哦。”

安岩摇摇头:“我要风增。”

我哄了他几句,拽着他要走,他使劲地往后挣扎,说:“我要风增我要风增!”见实在是拗不过我的力气,大哭了起来。

我歉意地朝那个老板笑了一下,一把抱起安岩,安岩挣扎着朝那个风筝伸手,在我怀里使劲地扑腾,哭得那叫一个惨。他很少这样哭,我听得心里难受,只好抱着他闷头走。安岩大张着嘴巴哭得上不来气,拼命地朝风筝伸手不肯走。我很难控制住他,压低了声音叱道:“安岩!”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我抬起头,看到远远站着的闷油瓶。我强硬地把安岩抱走,他一路都在哭。

闷油瓶的东西已经买好了,堆在马车上,安岩见到他就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哭:“老闷,啊啊啊老闷呜呜呜呜,我要风增!”

闷油瓶用大手擦掉他哭出来的口水,亲了他额头一口。我爬上马车,伸手去拉神荼,神荼站在那里不动,说:“我不吃糖块了,给安岩买风筝吧。”

我不说话,闷油瓶抱着还在抽泣的安岩,拍了神荼后背一把叫他上车。他坐在前面抱着安岩赶马车,小声地跟他说话。

安岩缩在他怀里一小团,委屈得像个球。

第二天闷油瓶起得很早很早,每天在他起床喂家畜的时候我都一定会醒,今天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院子里也没有动静,我不放心,有点疑惑地起床,出了门就见到闷油瓶坐在院子里用刀子削竹子,身边放着我们珍藏起来的糊窗户的油纸。我们这边哪里有竹子,他不知道走了多远。

他听到动静看着我,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看到他手上全都是细小的血痕,我心疼得不行,亲他的手心,说:“都是我不好,不能让他们过好日子却偏偏要养,小哥,你说他们要是被别人领养了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闷油瓶附身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你很好,吴邪,别想太多。”

安岩起床之前闷油瓶已经做好了这个风筝,他吃完饭的时候我们献宝一样从后面把风筝拿出来递到他眼前,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抢过风筝就扔在地上,说:“我不要这个,我要蝴蝶!”

中间的竹子被折断,支了出来,我气急,拽过他就打了他屁股一巴掌,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打完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安岩站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闷油瓶没有说话,低头捡起破碎的风筝,脸色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又不见了。

三、

我感觉应该还是跟安岩有关,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他还能做些什么了。我一想起他手心里的口子就很心疼,连带着还有自责。

闷油瓶不在院子里,我四处找了一圈,发现马厩的食槽里已经堆满了草,他已经割完了这一天的口粮。这是跑到哪去了,天还没亮啊。

我回到屋子里,很难得的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就坐在凳子上发呆,呆了一会儿心想还不如干点活,把猪喂了吧。院子黑得蛮悚人,我心里还藏着被母猪拱的忧伤,心情很是沉重。我拎着桶跟自己说我是大英雄,想了想算了,不要做大英雄了,没有打不过猪的大英雄。

回到院子里之后发现闷油瓶坐在他昨天坐着的地方,天色隐约亮了起来,我看到他身边堆着各种颜色的花瓣,昨天被安岩摔坏的风筝已经修好了,半面翅膀已经有了花花绿绿的颜色,不过没有半点美感,看来他是用大自然的色素充当颜料了。果然张起灵是万能的。闷油瓶捏着手里的鹅毛聚精会神,极力地想让这只风筝看起来像只蝴蝶,甚至不惜偷了我的大酱。

妈蛋,他居然偷了我的大酱!这玩意一年才有多少?从来都舍不得吃,他居然给我拿出来当颜料。

闷油瓶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狰狞的表情,跟我说:“只用了一点。”他说着还用手指甲跟我比划,这个动作彻底戳到我了,于是我扑上去亲了他一口。

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我突然发骚,接着认真地给他大儿画蝴蝶。我看着他觉得喜欢得不得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我从后面抱住他,说:“小哥,我们是不是好久都没……”

他回过头亲我嘴巴,说:“晚上。”

“那你今天别太累。”我说,就是嘱咐一下。然而不知道这句话被闷油瓶理解成了什么意思,他眼睛里的光突然变得不怀好意起来。我一下子噎住,生气用膝盖顶了他一下,红着脸进屋去了。

吃完饭之后,闷油瓶再一次把风筝拿给了安岩。我惊讶地感觉他似乎是有一点紧张,闷油瓶居然在紧张,果然孩子是有魔力的,把这么个冷漠的人都染上了寻常父母身上的烟火气。

我就想这次安岩要是再敢闹我就把他吊在房梁上揍。

安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风筝说:“蝴蝶!”真难得他能认出来这玩意儿是蝴蝶,我心想。他扑到闷油瓶怀里使劲地亲了他好几口,说:“我坠爱脑闷!”

我和神荼站在一边撇嘴。

闷油瓶把他举高高,他蹬着腿笑,闷油瓶把他接在怀里。安岩嘟着嘴巴低着头,小声说:“脑闷对不喜。”

闷油瓶愣了一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抬起头说:“昨天我摔呢小风增,小风增就会好疼。”

闷油瓶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摇了摇头,啧,看看这是谁家养的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生产队的钟声已经敲了起来,我和闷油瓶一起出门,神荼领着安岩去空地放风筝了。闷油瓶把猪赶出圈,走到分叉口的时候他像轰猪一样轰了我一下,我瞪他一眼。

胖子一见到我就过来告小状:“我说天真,小哥怎么回事啊,大半夜来我家把我绑大棚的绳子拆走了,胖爷在屋里还以为来贼了呢,差点没揍他。你俩要干啥啊?”

“就你,还揍小哥?”我很蔑视地回答他。在心里干笑了两声,心想不干啥,就做个风筝。

真是厉害了我的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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