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途石头

你且只往更高处站,任山脚下唾沫横飞

【瓶邪】《拾乘以三》—终章+后记

第七章

出路可以说是一路平安,仅有的小机关也被闷油瓶的长手指破解了,我们面前是最后一道封石,依旧是由闷油瓶动手,他打头,我殿后,轰隆的机关启动声像是打开了人界与鬼界的大门,在我的脚步即将离开黑暗时,暗箭纷飞。

狭窄的石墙两边机关启动,无数的弩箭急射而来,我忙拔刀防身,余光看见是陈帛启动了石门外侧的机关。

妈的,我早该知道他应该有墓室地图的。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迅速蹿了进来,长刀一挥斩断面前的箭,大力将我拉至身后。

万箭齐发,我挥舞着兵器防守,回身看见的是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

是闷油瓶。

眼前不是什么该欣喜的时候,我们边防守边向外退,墓室也在剧烈摇晃,恐怕即将坍塌,我已无暇顾及其它,眼看着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却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消音器的枪声。

我顺着枪声望过去,看到的是脸色惨白满目震惊的陈帛。

还不待我反应,闷油瓶的身体带着温热的液体倒在我身上,与此同时墓室坍塌,一瞬间,天塌地陷。

我扶着他到墙角躲避乱石,将装备挡在我和他之外,眼看着出口被巨石堵上,眼前一片黑暗。

我心慌得不行,连手电都不敢打开,这一切与我们可能出不去了没有半点关系,我的衣服在扶闷油瓶的时候竟已经快要湿透了,我连想都不敢想那湿热的液体是什么。

“小……哥?”我叫出声,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

昏黄的矿灯在他手里点亮,他的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子弹从他背心贯穿,该是伤了心脉,鲜血大量地涌出来,入目之处,皆是那种刺目的红。

“陈帛要害你,不能走出口,你去找工匠的逃生通道,快走。”他低声说,脸色没有改变,却十分虚弱。

“你别再胡说了!”我脑子里突然闪过在巴乃石洞的场景,生怕他说出那句“我走不了了”。

“你会没事的小哥,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之前这种情况也发生过,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我从背包里翻出绷带来给他处理,缠上一层,染红一层……我咬着牙接着动作,他按住我的手。

纯黑的深邃如夜的眼,紧盯着我的,瞬也不瞬。

“为什么会帮我挡子弹……”我的嗓音干涩无比,“你记起了是吗?”

他微不可见地点头,抬起带着血的手抚摸我的脸,冰冷如身致冰窟。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在无数个我以为我会哭的时候我的眼睛都异常干涩,再没有一滴眼泪了。

然而此刻,我自己也未曾察觉,却看见一滴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嘴角勾起了些,所以说我最怕他笑了,他要是一笑准没有好事,我看着他的嘴唇开合,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缓缓、缓缓闭上了眼睛,刹那间天崩地陷,整个世界都失了声。

“别闹了。”我哑着嗓子说 。

没有回应。

一片空白,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失去了意义,唯一的守候唯一的支撑,顷刻崩塌。

我的大脑早就死机了,简直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在昏暗的矿灯下凝视他的脸,他十分安静,就像睡着了似的,一点也让人猜不到这是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哑巴张,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说我的时间已经静止了,可是奇迹,终究是没有发生。

哑巴张也是人,穿心而过的子弹,没有谁能活下来。

粽王张起灵没死在机关粽子手里,却死在了一颗子弹之下,呵呵,真特么荒谬。

这一次,我是真正地失去了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回答他刚才没有说出来的话:“嗯,小哥,我们回家。”

我拿登山索将他绑在了我的背上,捡起地上的黑金古刀,这重量果然还不是我的力道能轻松驾驭的,不过挥舞几下还算绰绰有余。

我拿刀正欲破开出口,外面传来轻微的爆破声响,碎石纷纷下坠,我护住头部,在一片粉尘中,缓步走了出去。

外面足有二十余人,全是我没见过的陈家伙计,这是陈帛早就安排好的,那天晚上我听到了。

闷油瓶本打算这次下完斗就离开陈家,陈帛不肯让他走,表面上却也没有反对,却暗自盘算着把小哥迷晕了带回去,催眠洗脑。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陈帛说:“如果他还执意要走,我就算把他手筋脚筋都挑断也要留下他。”

我不由得冷笑,这是爱?他张起灵不羁如苍鹰孤傲如头狼,怎么可以想这么留住他?

且不说能不能成功迷晕闷油瓶,只要对他抱有这样的想法,便是罪人。

他不该被任何事物束缚。

那些伙计被我浑身失血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我是个人,温热的液体紧紧沾在我的后背之上,渐变冰冷,那是张起灵的血,我爱人的心头血。

我想我现在气场一定阴冷得可怕,不然那些伙计也不至于傻愣着连拦我都忘了拦。

“把他留下。”我听见陈帛的声音。

他惨白着一张脸,指尖抖得厉害,连骨节都泛白。

我猛地抬头狠狠望向他,冷声道:“我若说不呢?”

“抢!”

他话音刚落,伙计们便围了上来,我杀心大起,刚出来时那种万念俱灰转瞬被滔天怒火所覆灭,恨不得屠城为闷油瓶陪葬。

我没想到我可以达到这般程度,背着闷油瓶拎着黑金刀还能挺身战斗,陈帛显然也没想到。

所以二十一个伙计被我一个人灭了十七个的时候,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似看见了罗刹恶鬼,而我也自知此时何种形象,浑身上下就没有不沾血的地方。

刚才是杀红了眼,现在也自知是强弩之末,只要他们再动手,我便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他们没有人再敢动作了。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陈帛,猩红的血液不断顺着袖管和刀刃滑落,有我的,小哥的,也有那些死人的。

陈帛惊恐地瞪大双眼,在我停在他面前时却突然释然了,伸出手,想碰我背上的闷油瓶。

宁愿死了做对同命鸳鸯吗?老子才没那么好心。我要你一辈子活在亲手杀死他的自责里,朝不能食,夜不能寐,永远生活在噩梦里。

我狠狠拍掉了他即将碰到闷油瓶的手,冷声道:“我警告你,别再试图碰他一下,我不杀你,但奉劝你把你那恶心的心思给我收起来。”

“凭什么!他是我的……”他神情已有些恍惚,不知所云。

“他是你的?”我冷笑,声音一下子压低,充满了杀意:“听着,我是吴邪,平三门吴家的幕后掌权人,京城解霍二家的至交……他张起灵的爱人,你若再敢碰他一下,我灭你满门。”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用这个名字所拥有的东西,久到快要忘记了,而现在我要记起这个身份,我是吴邪,他张起灵的天真无邪。

宿命的齿轮转动后又在此刻轰然停止,恍惚间水墨勾勒,淡淡地描摹,画面停留在门前擦肩的一个刹那,削瘦的背影和黑金古刀交叠的剪影,还来不及仔细看清,时光一转便是三十余年。

现在,我要带他回家。

后记

淘沙的最近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平三门九十多岁的吴家二爷亲自出山,据说是要寻找他那消失多年的侄子吴邪,哑巴张也销声匿迹,据说是折在了哪个斗里,知晓早年的事迹的老瓢巴子都说,这两人,大概是折到了一起。

吴家联合解霍二家的搜索竟没有一点风声,潘家园的早已金盆洗手的摸金校尉王胖子亲自出马,两周后从长白山带回了哑巴张和吴邪的尸体,竟还完好无损,两具尸体紧紧相拥,竟是怎样都分不开,只好合葬在了一起。

在场的人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几十年前就风光万丈的人,竟还是二十多岁的面貌,似乎是青春永驻。

年近古稀的还身体硬朗的胖爷自那次回来之后憔悴了不少,两鬓一夜之间斑白,一个月之后也离世了。

临死之时他意识已模糊,眯着眼拍着胸膛说:“天真,小哥,胖爷这一辈子神膘护体……”阎罗殿也陪你们闯。

终是没能说出来。

他的后人和吴二爷合计着商量好了,将胖爷葬在了那两人旁边,铁三角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只是后人说起时,常常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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