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途石头

你且只往更高处站,任山脚下唾沫横飞

【瓶邪】《下山路》

快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亮了。

橘红色的太阳从山的那头升起,我看了一会儿,一侧目,发现小哥竟也在看。

他的表情比那次拜雪山时轻松很多,却还是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肃穆,暖黄色的晨光将他的脸庞笼罩其中,使他看起来有如神明。

我手指无意义地捏了一下袖口,总觉得这次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给人一种虚幻的缥缈感,不真切。

小哥看朝阳和巍峨的山头,我看他,连一路兴奋得喋喋不休的胖子都安静了下来。

不出三秒,我听到了胖子憋笑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的声音,我疑惑地扭头看他,他对着我跟小哥挤眉弄眼。

“我说天真,那戏词是怎么唱的来着?”他拍大腿笑,“什么苦等我夫君十数年,天悯我哀怨来相见之类的。”

我老脸一红,瞥了一眼小哥,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胖子完全不理会我,之前的十年里他从没有这样跟我开过玩笑,或许是避讳着,就像我不提云彩一样,只不过现在小哥回来了,所有的乌云都散开了。

十年的苦难都值得,再没有汪家人的阴谋,再没有张起灵的职责,只有这个我要带他回家的小哥。

我和胖子一路笑骂,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小哥,竟发现他嘴角微微上勾着,虽不明显,却实在是笑了。

晨光映在他的目光里,那是深邃的,明亮的,再无往常的晦涩,这使他整个人都有了神采,像是一潭死水终于活了。

我也不禁笑了,久违的,出自内心,再无往常的僵硬感。

张起灵回来了,他把吴邪的魂儿也带回来了。

在缝隙里联系过小花,叫他带着队伍在山口等我,然后……稍稍暗示了下,老子想在那闷油瓶面前装个逼,让他看看爷这么多年的辉煌成就,晃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小花失笑,调侃道:“成,我在下面列个车队,一群黑西服齐唰地站两排,看见你跟哑巴张就喊老板娘回来了!你看行不?”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久别重逢小哥因为这个打死我的可能性不大,便施施然同意了。

话筒里小花又笑了一下,嗓音悦耳得很,不知道为什么我硬是听出来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心想完了,这回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走到山下看着车队列出老远去,见了我们一起鸣笛,声音震天响,气势恢宏,小哥稍楞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搞出这么大的排场。胖子啧了一声,对小哥道:“看吧,连嫁妆都备好了,就等着接你倒插门呢。”

我对这效果颇为满意,瞄了小哥一眼心里默念装逼成功,带着大哥范走路带风地领头走了过去,黑西装一个个站得笔直,齐声大喊:“姑爷回来了!”

那他娘的一个震天响,差点没摔我一大跟头,话音刚落小花便笑得直不起腰来,胖子也乐得不行,拍我肩膀说:“看吧,还是资本主义的人妖会玩。”

我脸色黑得要命,心想完了完了这在一群手下面前脸算是丢尽了,老子可是平三门吴家呼风唤雨的堂堂三爷啊,装逼失败还招个女婿回来未免也太挫了点。

这还不算完,小花笑着走过来,打了个戏腔对小哥道:“皇上,您可算回来了,这些年,可叫我们邪妃好等啊~”那个尾音拉的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我一看黑西装们都笑倒了,顿时觉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闷油瓶面无表情地往那一站,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白蛇简直就一脑抽,老子真他丫地想抽死他,居然过来一脸正气地对我说:“吴邪,我没想到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一个情字,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的,还他娘的闲嫌不够乱吗?

“白娘子说的对!”胖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胖爷代表组织鄙视你。”

这么多年再也没感觉到的窘迫和心脏鲜明的跳动在此瞬间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有点恼羞成怒,却又莫名开心。

“皇上,咱启程找个行宫和邪妃好好云雨一番以示慰藉您看怎么样?”小花继续说道。

我听这话一懵,心想小花怎么能对小哥说这种话呢,多么玷污人家纯洁的心灵啊,他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了,果然守啥人学啥人,回去我得好好教育一下那带着黑眼镜的老神经病,还他娘的跑我噩梦里吓唬人来,简直不能忍。

我刚想说小哥你别理他们他们脑子有洞,然后他对着小花“嗯”了一声,他娘的还一脸正义。

这下旁边人笑得更欢了,我黑着脸自己上了车不想听他们胡扯,小哥已经跟了上来开了另一边的车门,我恍惚看到他头侧向一边偷笑了一下,转过头来时又是一脸超脱出世。

你二大爷闷油瓶……

他娘的绝对学坏了,我恨得牙痒痒,看他那一脸无辜样又发泄不出来,真他娘的内伤。

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宾馆,路上小花儿几次示意我应该先去医院包扎一下——我缩在袖子里的手奇怪地扭曲着,与小哥那年骨折的手腕如出一辙,饶是平淡如现在的我,也不由感叹命运的奇妙。下山我一直没用那只手,也不太想让小哥看出来,想着先安顿好在村镇里找个赤脚医生正一下骨好了,没太在意。

我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么一番折腾冲劲过去了不由就疲了,在车上就半晕半睡的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白色的病房里了。

我眯起眼对了一下焦,看到打着石膏的手腕,再往旁边看去,一坨粉红色的东西正在玩手机,另一坨黑糊糊的东西在笑着看他玩手机。

卧槽,我怎么还他娘的在做梦,这么一想更觉得没力气,头一歪又跌回枕头里。

“小三爷,不愿意看见我是怎么着?”我听到黑眼镜的声音。

“你懂什么?”小花轻笑一声,道:“咱邪妃是没看见皇上难过着呢。”

我诈尸一样直直坐起来,吓了他们两个一跳,我审视了黑眼镜一番,说:“你不可能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能?”他笑着反问,“我可是千万里地赶过来,你不欢迎?”

“是吗?”我扫了一眼小花,意有所指地说。

“别废话,小哥呢?”我又道。

“你发烧,给你买粥去了。”小花玩着手机,头也不回地答。

我皱了下眉头,说:“底下伙计那么多,买粥这种事你让他去?”我真害怕他再把人买丢了。

“呦呵,小三爷,这可不是我们让去的,哑巴张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啊?再说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调呢,这叫爱心餐,花儿生病时候最爱吃我做的爱心餐了,是不,花儿?”

“滚。”

我懒得理他们打情骂俏的,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心想着嗯嗯爱心餐,等我一觉睡起来看见闷油瓶系个围裙拿个勺子满目温柔地说:“来,啊,再吃一口。”

然后我就被自己吓精神了,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奇怪的玩意甩出去,真是太惊悚了。

小花还是在玩手机,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之后你怎么打算?”

“能怎么打算,领回家去看铺子过日子呗,他要是想跟我住在一起就住在一起,不想的话我就给他买套房子,过正常生活就给他找工作,想下斗盘口随便挑,我跟着,他高兴就好。”

“啧啧,你这是养儿子的节奏啊。”黑眼镜道。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小花说,“吴邪,谁都不是傻子,你之前是,但现在一定明白,他张起灵更不是得过且过的人。”

对,我明白,在我还是个傻子的时候我就明白。

在张家楼以为失去他的天崩地陷和在长白山时的无力绝望就算过了十年我还是记得那么清晰,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毫无意义。

“跟他张起灵谈情说爱,他娘的那是亵渎。”沉默了半晌,我答。

我当然爱,不仅是爱,比爱更深的是什么?——心魔。

张起灵,闷油瓶,小哥,是我的心魔。

他的双手沾满血污,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让我连碰一下都觉得是玷污。

所以,现在就已经很好了,他还活着,他回来了,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我再没有一丝多求。

小花似乎是不屑地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走廊里胖子的大嗓门却突然响起。

“哎呦小哥怎么才回来,不进去站那干嘛呢?”

“……”

“嘿,胖爷知道了,是心疼咱天真对不?小哥啊,这胖爷我就得说你几句不对了,你知道天真那手是怎么折的不?胖爷我想想都心疼……”

我听到这心头一惊,生怕胖子冒出几句不该说的来,刚要提高嗓音出声制止,结果那老不靠谱的居然还真给我冒出了一堆让我大吃一斤翔的话来。

“你是不知道,我们上山接你的时候,走到一处悬崖,天真非要跳下去,那冲劲,拦都拦不住!胖爷我一看好家伙,这三十多米跳下去还能有好?他却不干,说当年你为了救他就是从这跳下去的,他不能让你一个人疼,一眼没看住这不就跳了么,还真别说,宿命这玩意还靠点谱,竟是和你当时的伤处一样了,哎呀,这天真是有多深情啊!”

你他娘的死胖子!宿命靠谱你不靠谱!我听他这么正经一顿胡说八道鼻子都气歪了,心想这语气我要不是当事人我自己都信了。

小哥还是不出声,我也不知道他什么反应,心想这么弱智的话以他的智商应该不能信吧,又有点没谱,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小花先无力忍受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他夸张地叫道:“吴邪!你冷静点,小哥他没走!瞎子,快,镇定剂!”

话音未落病房门“砰!”一声被撞开,小哥闯了进来,我面无表情地看他,黑眼镜面无表情地看他,小花面无表情地看他,他愣了一下,我感觉到他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小花耸耸肩,对胖子道:“看吧,这才有成效。”

所以说你刚才翻白眼是因为胖子不如你会玩是吗?!为毛小哥回来了之后都拿我当当年的小天真耍啊!把黎簇给老子带过来老子想他!!!

我在心里痛痛快快地吐了个槽,顿觉轻松多了。

他把白粥放我床头,说:“吃吧。”

我点头,然后把碗放在床头一只手拿着勺子自己吃起来。

黑眼镜似乎在嘲笑小哥,小花嘲笑我,写了满脸的“装你妈逼纯”。

奶奶个熊……

我吃了没几口,做了个正襟危坐的样子看着小哥,黑眼镜和小花就识相地退了出去,小哥也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是等着我说话。

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把病房门锁严,把小哥推到窗户边,小声说:“快跳。”

他不解地看着我,架不住我磨,还是一纵身跳了下去,要多狂霸酷炫拽就有多狂霸酷炫拽。

我看着二层楼的高度和底下仰头看我的闷油瓶,心想着这你可看好了,让你欣赏欣赏吴三爷的英姿,便也纵身一跃,落地时来一个前滚翻缓冲压力,一切都他娘的帅得恰到好处。

——如果老子没忘了自己手骨折了的话。

于是前滚翻直接一个侧歪,我顺着地面的弧度叽里咕噜地就滚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旋转的过程中听到小哥喊吴邪,心想妈的直接摔死老子得了,老天爷未免也太偏心,为毛每次跟他在一起老子都那么衰。

我顶着满头草叶坐起来羞惭得不敢看他,还好小哥不是胖子那种落井下石之人,不然绝对糗大了,不过刚才那货笑了吧?不是我看错了绝对笑了吧?

shit!

“为什么这么做。”我和他走在二道白河的街上,他难得发问。

“离那群神经病远一点。”我答:“再说了我讨厌死医院哪个鬼地方了。”

“没什么想说的。”他又问,依旧没半个标点符号和语气起伏。

“嗯?”我疑问。

他眸光闪了一下,莫名地有点吓人,并不是多危险,而是他眼睛里刚才闪过的东西,让我觉得吓人。

下一秒他用力地一下子把我拽进旁边的小巷子,把我掼在墙上。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常年警惕的我差一点出手攻击,想到这人是闷油瓶才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还不待我反应,脑子顿时嗡地一声。

闷油瓶……在吻我?真的假的?他娘的什么情况!这个世界疯了吧!

我心想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谁谁谁得知他已经出狱(?)的消息后来追杀他,为了逃过耳目,然后出现了电视剧里的烂俗情节……

不能够啊,汪家人都被我连锅端了啊!

我还在胡思乱想,直到小哥似乎是因为我的不专心而惩罚性地咬了下我的舌尖才反应过来。

这么一下子心想豆腐送上门不吃白不吃,我就开始回应,两个大老爷们谁也不让着谁,激烈得跟打架似的,一分开我立刻大口大口喘气,脑子里都是空的,抬眼看到小哥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莫名地就有点不愿意。

我正要出声质问,小哥两个字才说出口,就又被他打断。

他下巴垫在我肩头,声音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道:“那就亵渎吧。”

——————————end——————————

作者说:“无聊之产物,不拍小的就在这谢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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